文 | 周鑫雨
编辑 | 苏建勋
持续4天的国家医保谈判，在1月8日落下帷幕。
国家医保谈判（国谈），是医保部门和药企之间的一场价格拉锯战。谈判的结果决定了相关药品以怎样的降价幅度，进入未来一年的基本医疗保险。
受到疫情的影响，2022年国家医保药品目录现场谈判延期到2023年1月5日开展。不少药企的谈判代表都手持计算器前来，试图计算出利益最大化的谈判方案和所能接受的价格底线。
新冠治疗药物Paxlovid（以下简称“P药”），是这次谈判中最受瞩目的药物之一。自1月6日下午辉瑞团队出现在谈判现场起，外界似乎都想通过谈判成员的微表情，猜测P药的谈判动向。
这款辉瑞于2021年在美国首获批上市的新冠治疗药物，在2022年2月11日通过国家药监局的应急审评，附条件获得了进口注册的批准，成为不少新冠重症/危重症高风险者获救的希望。
然而随着感染高峰期的到来，患者一药难求，倒卖、仿制等乱象丛生。由于P药目前仅在部分省市医保定点医院和社区卫生中心发售，且能够开具处方的适用人群限于65岁及以上的新冠重症/危重症高风险者，不少患者和家属为购买P药心力交瘁。
即便是目前市面上效果最佳的新冠治疗药物，P药2980元/盒的原价让不少患者望而却步。不过，进入临时医保后，P药在大部分医院的购买价格被压到了230元/盒。在上海多家社区医院，最低购买价甚至仅要189元/盒。
但对于多数民众来说，让P药真正进入2022年国家基本医保名录，才是为对抗新冠病毒真正上了一道低价和足量的保险。对于药企而言，虽在价格上需要做出一定妥协，但进入医保也意味着更大的市场。
为了拿下这次国谈，辉瑞派出的阵容可谓豪华。不仅辉瑞全球生物制药商业集团中国区副总裁、市场准入负责人钱云亲自“挂帅”，刚于1月5日被任命为中国基础业务负责人的戴文捷也出现在队伍中。
但宛如欧亨利式的结尾，在P药的价格谈判上，辉瑞铩羽而归。1月8日，国家医保局管理司负责人称，由于辉瑞报价高，P药无缘进入2022年国家医保药品目录。
价格博弈，P药进医保没那么香
与大多在20分钟内结束的谈判不同，辉瑞的谈判拉锯战从6日持续到7日。
1月7日，手持装有计算器的文件袋的钱云，早晨8:30就现身全国人大会议中心。直到下午13:20左右，她才独自一人离场，对谈判结果避而不谈。一名业界人士对媒体表示，可能部分产品出现了拉锯战，能拍板的人被留到了最后。
P药在这场拉锯战中所占的分量尚未可知，只是对于辉瑞来说，P药进医保或许并不是最好的一门生意。
6日，谈判现场就传出消息，P药的价格被压到了700元/盒。与目前1980元/盒的临时医保挂网价格相比，传言中的价格降低了64.6%。
“P药的市场竞争优势还很突出，一是效果在同品类中突出，二是国内还未授权仿制药生产。”一名业内人士分析，“辉瑞很有可能不愿接受大幅的砍价。”
此前，就P药的供求矛盾和价格问题，国家医保局已对相关生产经营企业进行了约谈。而辉瑞也首次做出了妥协：获批早期，P药在各地的医保挂网价格为2300元/盒。自12月28日起，P药在部分地区的挂网价格下调至1890元/盒。
对于企业而言，进入医保是为了“以价换量”，提升市场份额。但随着相关领域的竞争愈发激烈，入围医保名录能给予药企的销量红利也会减少。
抗肿瘤药物PD-1单抗的“前车之鉴”还历历在目——2020年进入医保后，「君实生物」旗下的PD-1单抗「拓益」在2021年并没有实现“以价换量”，甚至相较于2020年的10.03亿元的销售额，业绩还下滑了60%。行业中的共识是，这一“惨案”是PD-1单抗领域参与者愈多、竞争愈发激烈所造成的。
新冠治疗赛道，百家大战的局面已不可避免。「先声药业」与多家机构联合研发的新冠治疗口服药「SIM0417」，可能是目前进展最快的国产新冠口服药物，官方称预计最快将于2023年2月上市。
智慧芽全球新药情报库数据显示，截至2022年11月18日，全球基于3CL蛋白酶开发的新冠肺炎药物共有44款。
新思界产业研究中心发布的分析报告则统计了另一主流路线RdRp抑制剂的在研种类数量。数据显示，截至2022年12月25日，针对新冠肺炎适应症在研的RdRp抑制剂已达到20余种。
“新冠治疗赛道会更加卷，疗效卷，价格卷。辉瑞的优势会越来越不明显。”业内人士告诉36氪，“尤其是国产厂商的入局，会让医保最大的价格优势也减少。”
3月31日前，进临时医保以价换量；3月31日后，走自费市场提价保利——对辉瑞而言，或许是拿计算器不断验证后的最佳选择。
效力在，“江山”在
目前，我国获批的新冠治疗药物一共有三款：辉瑞的P药，真实生物的「阿兹夫定」，默沙东的「莫诺拉韦胶囊」。
国谈期间，业内就有传言称，「莫诺拉韦胶囊」后续有望增补进医保谈判，甚至最后会以“200元进医保”。若是传言为真，低价的「莫诺拉韦胶囊」将会给P药造成不小的压力。
不过，目前在抗新冠效力上的最佳表现，仍是P药在3月31后走自费市场的最大底气。随着生命健康意识的提高，不少患者和家属愿意为高出的1%的疗效不吝千金。
2022年10月8日，《柳叶刀》发布一项关于「莫诺拉韦胶囊」和P药治疗奥密克戎感染有效性的比较研究，样本来自于中国香港的真实世界。结果显示，「莫诺拉韦胶囊」将死亡率降低了24%，而P药能将死亡率降低66%。
此前，美国食药监局就表示，只有当没有其他替代治疗方案时，「莫诺拉韦胶囊」才可应用于新冠治疗。
此次顺利进入国家医保名录的「阿兹夫定」，由于新冠适应症在2022年7月下旬才获批，因此只有艾滋病适应症被纳入此次谈判的范畴。
但直到现在，「阿兹夫定」治疗新冠病毒的三项注册研究最终临床结果依然未公布。病毒学家常荣山在《澎湃新闻》的采访中表示，「阿兹夫定」试验样本过少，无法保证临床试验质量和结果。同时，该药物新冠Ⅲ期临床试验的主要终点是“改善临床症状”，而不是降低“全因死亡率”。
因此短期内，P药的治疗效果依然亮眼。不过3月31日临时医保到期后，P药的市场表现能否维持亮眼的成绩，还有待验证。可以肯定的是，本次国谈中的“辉瑞经验”，都将会被新冠治疗药领域的后来者，写进医保谈判的参考书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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